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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蠢货!

    柳嬷嬷骂完季贵妃,对季定邦同样没有好脸色。

    镇国公先不提,季定邦可还记得他有个嫡亲儿子。

    季定邦当然知道自己有个嫡亲儿子,此时还一脸莫名地问柳嬷嬷,“看见了吗?这小子是不是冲我翻白眼了?”

    柳嬷嬷一张本就严肃的老脸拉得老长,好似古刹老鬼,偏偏她言行举止又挑不出一丝错,比往日更标准几分。

    “回将军,老奴上了年纪,眼花头昏,没看分明。”

    “......”季定邦抽了抽嘴角,他是个大老粗,最受不了这些繁文缛节,而且,“嬷嬷你是长公主最信重的人,又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老人了,在我面前不用这么讲究。”

    柳嬷嬷语气无波地说:“将军,礼不可废,长公主生前就很注重礼数规矩。”

    季定邦:“......”

    算了,反正他以前也拿这老嬷嬷没办法。

    季睿看着将军爹根本没意会柳嬷嬷的深意,又气累地翻了个白眼。

    季定邦逮了个现行,指着他瞪大眼睛道:“我就说这小子在冲我翻白眼,嘿,我儿子才一个多月就会翻白眼了,谁家小子有我儿子聪明。”

    季睿:“......”

    柳嬷嬷:“......”

    毁灭吧,统统毁灭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又急又重的脚步声,镇国公一脚踏进门内,随手一挥,“都下去。”

    柳嬷嬷刚要过去抱季睿,季定邦却用眼神示意不用,柳嬷嬷迟疑了下,可镇国公没有耐心了,烦躁不满道:“还愣着干嘛?”

    柳嬷嬷只好垂下头,行了礼,带上知琴退了出去。

    “把门带上。”

    然后房门就被合上了。

    几个一身凌厉装束的亲兵守在门口,柳嬷嬷回头看了一眼,有很快低下头,压着满腹忧虑又走远了一点候着。

    知琴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连日来的直觉却让她有些不安,本来想问问柳嬷嬷,可在接触到她脸色时又默默咽了回去。

    而屋内,镇国公一肚子火没出发,连续灌了一壶凉茶才勉强压下心火。

    一看老爹这模样就知在朝堂上受了气,季定邦皱着眉道:“老爹,今日又是因为什么参你,嚣张跋扈,朝服配饰不合礼制,还是欺上瞒下,同流合污,结党营私?”

    话音还没落下,镇国公季远的脸色就青了一大片。

    至他回京起,每日朝堂就有御史出来参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反正从他掌了兵权后就没有消停日子,可近来那些书呆子连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拿出来参他一本。

    恍惚中,镇国公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是个错,他愤怒的同时还有几分委屈,大盛朝武将也不少,凭什么就指着他骂啊。也怪自己少读了几本书,骂都骂不赢那几个书呆子御史。这段时间每次上朝前都要给自己做一番深呼吸准备,就怕自己控制不住在金銮殿拔刀砍人。

    虽然吧,有些事也没说错,什么嚣张跋扈,势大欺人啥的,他季远敢作敢当,可没有的事,居然也敢往他头上扣。

    镇国公越想越气,终于破口大骂道:“革老子@%……&amp;@#”

    季睿:“......”

    骂完一通,镇国公果然舒服不少,冷静下来道:“御史都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的饭桶,随他们怎么告老夫都不屑一顾,但是,今日朝堂上,孙相和谢太傅也参与进去了。”

    此话一出,季定邦神色也变了变,孙相和谢太傅一直和镇国公府井水不犯河水,关键的是,他们还是明熙帝近臣。

    “皇上连日来也对老夫多有训斥。”镇国公深深出了一口气,就算他政治嗅觉不如文臣那般敏锐,脑子弯弯绕绕的没那么多,可也不是傻子,“今日是孙相和谢太傅,再过几日,怕是另外几位一二品大臣也要掺一脚了。”

    这些肯定离不开明熙帝的授意。

    季定邦何尝不明白,一时神色低沉。

    倒是镇国公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忽然一下下拍着扶手,大笑道:“老夫本来想着还能征战沙场十余年,就是马革裹尸,为国尽忠,老夫也不悔矣。”

    看着突然像是苍老好几岁的老爹,季定邦哽咽了一声,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又能怎么办呢,总不可能不管宫内的婉娘和小皇子吧。

    “交出兵权也好,老夫就在朝堂上当个闲人,碍碍那些文臣的眼。老三,等你回到北境,记住告诫老五老七,低调行事。皇上有什么动作权当不知,尽量配合。”

    “为了婉娘和还未出生的小皇子,我们必须慎重。”

    “凭我们季家在北境经营这些年,根基不会全毁了。就算皇上想对付我们,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事的。而且,北境不可能安宁下来,草原上的北元王庭可是比当年的后金更难对付。”

    一说起北元王庭,镇国公神色就慎重起来。

    而季定邦听完老爹的话,眼神犹豫半天,最后还是道:“爹,我们真的要参与夺嫡之争吗?长公主说过...”

    话没说完就被镇国公强行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妹妹和外甥了?老三,不要忘了,就算你妹妹进了宫,那也是我们季家人,我们不给她撑腰谁来撑?等小皇子生下来,就算是我们不想争,那些人就会放过婉娘母子吗?”

    “长公主说,长公主说的那些是她尚在人世的前提下。”镇国公脸色不太好看,虎目犀利,“老三,不要忘了婉娘是你嫡亲妹妹。”

    季定邦有点着急,“老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怎么可能不管婉娘和小皇子呢,不就是夺嫡嘛,为了婉娘,我们兄弟几个有什么不敢做的。”

    听他这么说,镇国公脸色才缓和下来,刚要再严肃教训两句,旁边就响起一道不容忽视的叹气声。

    镇国公顺着动静一瞧,正正瞧见季睿冲他甩过来的一个白眼。

    镇国公:“......”

    季定邦也看见了,他傻乐呵一声,指着季睿看向镇国公道:“老爹,你看。”

    镇国公反应过来,也十分稀罕道:“这才多大,眼皮子就这么溜了,不愧是老夫嫡亲的大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睿:“......”

    他算是看出来,这事儿靠亲爹亲祖父是没希望了,一个宠女狂魔,一个宠妹不说还贼听老父亲的话。

    笑吧,再多笑一下吧,季睿磨着牙床想:以后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亲兵的声音。

    “国公爷,将军,皇上圣旨到了。”

    镇国公和季定邦对视一眼,表情都有些惊讶和疑惑。

    两人快速收拾好去正堂跪着接旨,可等王明盛宣读完圣旨内容,镇国公和季定邦就傻眼了。

    宣季睿进宫?

    进宫?啥玩意儿,啥意思?

    等了半天,王明盛不由眯起眼睛提醒道:“镇国公,宁远将军,两位还不接旨?”

    磕头接下圣旨,季定邦站不住了,头脑一热就要进宫找皇上,还是镇国公一把钳制住他,用眼神呵斥才没失去分寸。

    第六章

    季睿听到自己要进宫的事儿也惊了。

    皇帝明明不想看见我,怎么突发奇想把我弄宫里去?

    而且,看柳嬷嬷那阵势,不像是进去小住几日啊。

    柳嬷嬷指挥着众人干活,井井有条,效率极高,王明盛刚才还说了,宫内已经安排妥当了,也就是说一些东西根本没必要拿。

    所以柳嬷嬷很快当机立断,能留在公主府放着的就一概不拿,只带上一小部分,就算这样,真的整理妥当拉出来也有整整五大车了。

    而跟着季睿进宫的人,柳嬷嬷也只带了知琴四个大婢女,其余人都留在长公主府,以后她们小郡王成年了还要出宫的。

    王明盛也不催促,脸上还一直挂着春风和煦般的微笑,见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他还好脾气地问:“嬷嬷,可是一切都妥当了?”

    柳嬷嬷也含笑点头,“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宫内也不缺东西。”

    王明盛笑笑,福宁小郡王进了宫还住之前长公主的宫殿,长欢宫。

    那是皇上登基后特意给长公主选的宫殿,光看位置,比长喜宫还要好,面积也只比皇后居住的凤梧宫小上一点,但风景却是最好的。

    长公主喜欢梅花,长欢宫就移栽了一大片梅林,冬日的景色可以说是整个皇宫独一份儿的。

    而长欢宫内里的装置摆设更不用说,皇上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从库房移一份过去,后宫哪位娘娘见了不眼红嫉妒啊。长公主生前就经常回宫小住几日,皇上也一直派人打理着长欢宫。

    长公主殿下薨后,宫内不是没有娘娘打长欢宫的主意,王明盛听说了这些,只觉得好笑。有的娘娘也不知是天真得愚蠢了,还是说嫉妒懵逼了心智,人跟人能一样吗?

    只希望宫内一些娘娘能安分点,不要在这个关头惹了皇上的眼。

    王明盛朝柳嬷嬷颔首示意了一下,大手一挥,带着队伍准备回宫,旁边却冲出来一道声音。

    “柳嬷嬷。”

    王明盛看了一眼,又和柳嬷嬷眼神对接了一下,然后转回头带着队伍先出去了。柳嬷嬷则叹了口气,转过身屈膝问。

    “将军,您叫老奴可是有事交代?”

    季定邦身侧的拳头用力攥紧,一双铮铮虎目竟流露出些许犹豫跟害怕。

    柳嬷嬷又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安静站在原地,等季定邦开口。

    终于,季定邦苦笑一声。

    “我知道,睿儿进宫,有长公主的意思。”

    这不是问句,柳嬷嬷本不用回答,但还是严肃点头,回一个,“嗯。”

    季定邦脸上霎时少了几分血色,真正想问出口的话像是被石头堵在了喉咙口,压得他喘气都粗了些。

    “她...她可给我...留了话?”

    柳嬷嬷看着面前人露出的痛苦神色,既觉得痛快又难免悲哀,说出的话不留一丝情面,“没有。殿下从头到尾没有提及将军半句。”

    刹那间,季定邦脸上血色尽失,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冲阵杀敌都没腿软过的他,竟是差点一个趔趄没站住。

    柳嬷嬷眼底那点痛快一闪而逝,最后闭了闭眼,语气跟着缓和了几分,“将军,可否还有其它交代,睿哥儿进了宫,以后出宫时间就少了。”

    可季定邦这会儿脑子发涨,耳朵里的轰鸣声吵得他更是听不清周边声音了。

    见状柳嬷嬷也不再询问,行了礼,转身离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的人自言自语道。

    “景瑟,她肯定恨我了,她怨我恨我了。”

    柳嬷嬷身形一顿,凛然转过身,凝视季定邦,郑重其事道:“殿下不恨将军,也不怨将军。”

    季定邦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双犹如困兽般血红的眼睛。

    柳嬷嬷定定地直视他,道:“就算以前有恨有怨,但小郡王出生后,殿下就没有怨恨了,殿下她本来是有机会打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