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冬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先听见韩嘉榆游刃有余的发问:
“能轮到我提问了吗?”
时冬暖手指一揪,抿嘴点头。
韩嘉榆这才问:“你为什么要装凶?”
果然!人家早就发现我在装凶了!
时冬暖表面维持着表情管理,内心早已破防得一塌糊涂——
虽不知人家为何没主动拆穿,但看到我露馅,应该也会觉得很好笑吧?
逞凶装酷,其实是好友丁灵笙善意的计策,结果却被时冬暖业务生疏,执行得一塌糊涂。
事已至此,时冬暖不想再逞强,也没打算供出好友,只得软绵绵地坦白:
“因为,我以为你会欺负我。”
方才的交流还算愉悦,时冬暖惯性地以为,自己这句话会得到对方回应。
刚认识的人大概率会说,我不会欺负你。
也有小概率会说,我就喜欢欺负人。
结果,时冬暖却久久没等到对方开口。
他看过去,这一眼,险些坠进对方深不可测的眸底。
时冬暖一直认为韩嘉榆很难读懂。
而这一眼的暗潮涌动,更是让时冬暖捉摸不透。
所以,到底是会欺负还是不会欺负啊?
时冬暖纠结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答案。
被盯着看得受不了,时冬暖把水杯往茶几上一摆。
玻璃杯触碰水晶桌,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某人慌乱的脚步声。
时冬暖起身,尴尬躲避视线,说:“我去睡觉了。”
“嗯。”韩嘉榆这才继续回应。
时冬暖仓皇逃到房门边,临进屋前想起什么,转头别别扭扭嘟囔了句,“晚安。”
这小话倒是被韩嘉榆捕捉得真切,温声的低语在空荡荡的厅中回响——
“嗯。好梦。”
*
第二天清晨,寒假中的时冬暖起了个大早,特地帮时青禾烤好酥软的马苏里拉芝士吐司。
一日假期结束,时青禾又要回公司忙碌,也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再见第二面。
时青禾穿好职业套装下楼时,慌张往嘴里叼了块吐司,一边夸儿子懂事一边套着羽绒外衣。
时冬暖往阁楼上看了眼,不意外地见到那扇门依旧紧闭,韩嘉榆没有下楼共进早餐的打算。
韩先生。
心头徘徊着对方的形象,时冬暖想起昨夜的共处,记起一个细节,忙问时青禾:
“时姐,昨晚我看到韩先生好像在吃药。”
“啊。”时青禾并不意外,只若有所思叹了声,才说,“他还在吃那个药啊!”
“韩先生是病了吗?”
“嗯。”时青禾抬起食指,在自己耳朵到太阳穴附近凭空绕了两圈,压低声音说——
“他这里有点问题。”
时冬暖一听,大为震惊:
啊?!
脑子有问题?
看着也不像啊!
公司似乎有急事,时青禾实在赶不上和儿子细聊,风风火火就出了门。
时冬暖独自喝了牛奶吃罢早餐,才发现自己不知是不是故意,居然多做了几份烤吐司。
坐在餐桌边思考了片刻,他估摸着时姐应该到公司了,就给她发了短信:
“时姐,韩先生阁楼没有饮水机,是不是得给他装一个?”
时姐果然到目的地了,回得很快:
——“是我疏忽了。确实,他那三楼没有饮水机还挺麻烦。冬冬有心了,我马上安排。”
时冬暖又发:
“顺便,我吐司做多了,可以给韩先生吃吗?”
——“你这么照顾他?看来你们相处得不错!可以给他,但是记住,别出大动静哦!”
时姐真的在反复叮嘱自己少招惹韩嘉榆。
时冬暖本能感到奇怪,但一想早上和时姐的对话,又觉得合理起来。
毕竟对方可能有些神经疾病,时姐既是照顾韩先生的病情,也是怕自己刺激到对方被误伤?
误伤……
时冬暖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联想到昨日一整天的相处,实在有点难以想象韩嘉榆会怎么伤害他。
韩先生第一眼看上去确实凶巴巴的,很酷,不爱说话。
但是极具反差地,其实很细心,很会照顾人,甚至……
有点温柔。
应该是有误会吧?
时冬暖这么想着,把尚温热的吐司和牛奶整理在餐盘上,端上了阁楼门前。
惦记着时青禾所说的“别出动静”,时冬暖一时不确定敲门算不算在合理范畴之内。
端着的餐盘莫名棘手起来,时冬暖在门口来回踱几步,努力空出一只手,悬在门扉上,又不叩下,纠结地托回餐盘下。
不然,直接放在门边吧?
韩先生出来就能看到了。
时冬暖于是把餐盘放在了门侧,还细心地推到了靠门板的那一侧。
韩先生出门的时候会往另一侧迈步,不会无意间踩到它。
正当他布置好一切准备起身……
门开了。
时冬暖脖颈一僵,镜头慢放般缓缓抬头。
只见门内本就高大的人,此时因为身位差显得像座山。
巨大的阴影投在时冬暖脸上,压迫感十足。
时冬暖还没反应,韩嘉榆就先后退一步。
阴影自然从时冬暖脸上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