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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不知道,阿塔尔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矛盾。

    他的拳头缓缓攥紧。

    怎么了阿塔尔。

    对付叛徒的办法,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只要杀了他,不就可以了。

    叛徒不就应该是这个惩罚。

    只要眼前这个人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他的心情就不会再这么复杂了吧。

    那一刻,他猝然睁开眼睛,赤红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冷淡的杀意,冰冷的手指掐住了冬歉的脖颈,缓缓收紧。

    冬歉的脖子被迫仰起,脸色苍白。

    带着吻痕的身体轻轻颤抖着,他抬起手臂,却又缓缓垂下。

    他像是放弃了一般,最终也没有反抗。

    他知道,自己在阿塔尔的面前,实力弱小的像个孩子一样。

    硬刚是不行的。

    聪明一点。

    还有柔和的法子可以解决眼前的困局。

    随着阿塔尔收紧的动作,冬歉缓缓闭上了眼睛,好像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死亡。

    既然血契的事情已经暴露了,那么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让阿塔尔舍不得杀掉自己。

    接下来,他需要更加小心翼翼地拿捏他的心思。

    阿塔尔的指尖轻轻颤抖,却始终无法狠下心来。

    处理一个人对曾经的他来说是那么简单。

    身体被扯裂的声音,还有躺在血泊中的叛徒痛苦的哀嚎,他明明都那么熟悉。

    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折断他的尊严,打碎他的傲骨,匍匐在自己脚下求得一个痛快,那是他最喜欢的游戏。

    操作起来那么简单。

    只要自己稍稍用力,眼前这个人就会被窒息的痛苦吞没。

    可是为什么他做不出来呢?

    阿塔尔咬了咬牙,却最终推开了他。

    冬歉倒在床上,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被享用过的身体上,眼尾胭红。

    他下意识按住自己被掐红的脖颈,轻咳一声,整个人看起来支离破碎。

    看着冬歉这副一阵风吹来就会碎掉的模样,阿塔尔心中狠狠颤动一瞬。

    他揪住了自己胸口的衣服,强压下这种不适感。

    他嗓音低哑道:“从今天起,你好好待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凶残,才能遮掩住他心中的动摇。

    冬歉看着阿塔尔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唤道:“阿塔尔。”

    就这么一句话,轻而易举地将阿塔尔的身体定在原地。

    全天下没有比这更好使的东西了。

    冬歉轻声道:“对不起。”

    阿塔尔抿了抿唇,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

    ....

    夜晚。

    风一阵比一阵的萧瑟,卷起地上的残叶,仿佛剜进人的骨头里,格外寒冷。

    阿塔尔望着月色陷入沉思。

    心脏刺痛着。

    他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冬歉和凯英的性命被绑在了一起....

    这就意味着,如果凯英死了,冬歉同样也会死。

    他一遍遍地想着,那种人的命,怎么能跟冬歉的命绑定在一起。

    他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说冬歉贪生怕死。

    他的心里一直是否认的。

    明明在保护凯英的时候,他完全将自己的性命抛却在了身后,誓死挡在他的身前。

    那个时候,阿塔尔甚至有些嫉妒。

    嫉妒凯英身旁会有冬歉这样的人,把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虽然他被践踏到了泥里,可阿塔尔却觉得他光彩照人到刺眼。

    他想把凯英身边的这束光夺回来。

    后来这束光,拥有了自身的生存意志。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他被自己带回古堡的时候开始的。

    他是真的想活下去。

    哪怕失去尊严,哪怕要被逼着做一些自己厌恶的事情,他也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他好像忽然能看得懂他了。

    或许冬歉对凯英真的爱的很深,所以可以为了活下去,硬生生地将自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他对自己的依恋是假的。

    就连自己给他封爵,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可以利用的筹码而已。

    能够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好用的筹码。

    那他的爱呢?

    他的爱对他来说,也是筹码吗?

    萨西斯来到了阿塔尔站立的地方。

    瞭望台上的风很大,仅仅只是站在这里都有一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阿塔尔背对着他,看着悬在天际的缺月。

    萨西斯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个样子。

    这样落寞,死寂的样子。

    仔细想来,从第一次见到阿塔尔的那一刻,他似乎就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现在为什么竟有些看不习惯了。

    他想起来了。

    阿塔尔和冬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能难得在他的身上看间一些少见的光彩。

    可是现在,阿塔尔却跟着他身边的风景一起褪色了。

    萨西斯看着这样的阿塔尔,心里满是愧疚。

    倘若不是自己的意气用事,这个契约或许从一开始根本就不会存在。

    他那个时候太年轻了,做任何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只会逞一时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