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个实验室只有任白延和他的助手。

    还有,躺在冰棺里的冬歉。

    阎舟看着冬歉,语气像是结了层冰:“你现在还想把冬歉的脸给那个人用吗?”

    任白延浑身一僵。

    像是被阎舟的一句话,锁住了命脉,掐住了七寸。

    冬歉不惜用命来救自己,可是甚至就在刚刚,他还替他做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选择。

    他想起了冬歉逃离白家前对他说出的话。

    那时候,冬歉红着眼睛质问他:“白年的新生,凭什么要我来付出那么大的风险!”

    “凭什么让我来承受那么高的死亡率!”

    冬歉在房间的角落里贴满了每一个想去的地方,关于未来的一切,他全部在心里计划好了,只是从没有人去在乎。

    舍己为人这种事,他不愿意。

    他从来都不愿意。

    所以自己替他选了。

    两年前就替他选好了。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冬歉就从来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没有想害他...”

    这句话说到最后,任白延顿住了。

    他这才惶恐的想起,就在阎舟来之前,他甚至默认了助手将冬歉推进帝国最先进的实验舱进行面部剥离的行为。

    他没有做出阻止的行为...

    彻骨的寒意袭上他的心头。

    而他连最后辩驳的力气也没有。

    就好像,他刚刚才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冷血的混蛋。

    阎舟看他这副神情,忽然想笑。

    真有意思。

    怎么跟白家沾上点边的人,永远是这副德行。

    不过,他也没有资格笑他。

    阎舟站在原地,沉声道:“既然你没有办法照顾好他,不如就把他交给我吧。”

    “我可不希望有一天,你的“好弟弟”用着这个人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任白延顿住了,诡异的危机感从心头缓缓涌出。

    他哑然道:“你想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阎舟凝定地看着他,笑了笑,语气带了几分毋庸置疑,“我要带他走。”

    “不...不...”

    “你有什么资格....”说到这里,任白延发现自己都没有底气。

    是啊,阎舟没有资格,难道他就有吗?

    虽然有种种原因造成了冬歉的死亡,但是最最关键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吗?

    是他发现了冬歉的藏身之处。

    也是他把冬歉带回来的。

    如果没有他,仅凭白家的力量,恐怕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冬歉的踪迹。

    又或者说,说不定现在,冬歉已经获得了想要的自由。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不论他可以给自己找多少理由,但罪魁祸首始终是他。

    这是他永远洗脱不掉的罪名。

    不等任白延做出有效的辩驳,阎舟已经用枪指着站在任白延身边的助手。

    那助手还用手死死挡着存放冬歉身体的冰棺。

    阎舟勾了勾唇,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却藏着蚀骨的含义:“放开你的脏手。”

    说话间,他的手指已经轻轻扣动了扳机,那杀人不眨眼的笑容,让人丝毫不怀疑,如果接下来不按照他的指令做,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助手恐惧至极,不敢做出任何反抗他的行为,颤抖着放开了手。

    那一刻,任白延动怒道:“你敢!”

    因为任白延的这声恐吓,助手被吓得浑身一抖,他的后背撞在了身后的硬物上。那一瞬间,包裹着冬歉的冰棺就摔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冰块连同里面的身体一并碎成了粉末。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死亡的气息萦绕在每一个角落。

    大脑仿佛瞬间空白了,甚至还能听到电流的声响。

    那一瞬间,任白延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天旋地转,紧接着,巨大的痛苦在胸膛里横冲直撞。

    他双目通红,如同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跪倒在满地的尘埃和碎片中,面容苍白,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没命地用手将满地的粉末聚拢起来,可是冰块在他滚烫的手中化开,只留下了积水,有从指缝中流走。

    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连一道影子都留不下来。

    阎舟凝滞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如同一座冰雕一般僵立在原地。

    他的双腿像是被沉重的积雪牢牢困住一般,迈不开一步。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在他的面前碎成了碎片。

    阎舟僵硬地垂下了眼睛,漆黑的眼眸里一片死寂。

    一阵风吹来,像凌风吹起落叶一般,无情地将地上的尘埃吹走。

    任白延向疯子一样嘶吼着,尖锐的冰块在他的手上割出了一条条血痕,他仿佛无所察觉一般,只想找到他的冬歉。

    曾经被他丢弃的东西,如今却像是赌气一般,可以失散在风里,土壤里,却独独不可以留在他的怀里。

    最后他跪伏在地面上,无助地流泪。

    堂堂公爵,想不到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可惜了。”

    “早一点把他交给我多好。”

    阎舟看起来很平静。

    他平静的说完这句话。

    又平静地转身离开。

    就在刚刚,他还可以饶有兴致地欣赏任白延后悔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