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发匪无比凶残,你就是投降发匪,他们也会拿你点天灯,五马分尸的!到时候照样没个好死。司马迁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既然如此为何我们不能在这里为国家尽忠呢?这样就是死了,也是光荣的,大帅也会在皇上那边替我们争得应有的荣耀!家乡父老乡亲将因为我们的牺牲保全下来。今既陷贼中,有死无生耳!本将不才,愿率领大家给大帅争取一条活路,到时诸位请随我一战,前进者生,后退者杀!也许死中求生也不定,望各位自重!”
郭松林讲的时候周盛传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早就开始动了起来,郭松林所言若是投降了发匪,那边会把自己点天灯五马分尸,可自己的兄长就被发匪给俘虏了,到现在书信往来一直不断,若是真的像郭松林所言,大哥早就尸骨已寒了!难道自己是与鬼通信不成?何况黄提督也被发匪俘虏过,还不是完好无损地送了出来?同行的还有大量的被俘淮勇,什么点天灯之类的根本就是糊弄那些不知事务的蠢材,至于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死都死了,轻重对自己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周盛传正想着,见郭松林的眼角扫到自己身上来了,连忙表态道:“小人愿随将军一战!”
“大人!发匪上来了!”前面负责监视的淮勇惊叫起来,被郭松林所说的话感动的淮军士兵打了个激灵,略微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提了起来,一个个伸出头朝山下张望着。
郭松林站了起来,放眼朝山下望去,上万的发匪呐喊着漫山遍野地朝这边冲了上来,缴械不杀声响彻战场。落在后面的淮军士兵已经失去了抵抗的意志,纷纷丢弃了手中的武器,乖乖地低着头当了发匪的俘虏。
山上的淮军士兵腿肚子不停地打着抖,想用五百人阻挡这样浩浩荡荡的追兵真是痴人做梦!在淮军士兵眼中,几百名发匪跟随着一名高举红旗的匪首朝自己所在的小山上冲了上来。在他们后面更多的发匪准备绕过小山继续追击那些逃跑的自家弟兄去了。
郭松林见手下面有惊惧地看着那些正在往上冲的发匪,冲手下厉声高喝着:“弟兄们!要活命的给我把发匪打下去!等他们冲上来了大家左右都是个死,既然如此,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捞一个!给我打!狠狠地打!”说着郭松林猛地拔起插在地上的腰刀用力朝下面虚劈一记。
五百名淮勇排成五排人组成的圆形队列,最里面的一排站在一起,中间三排交错跪着,最外面一排人低低蹲伏在地上,所有的恩飞耳德前装枪枪口都向外瞄准,随着郭松林的口令,略微镇定下来的淮勇,一边由慢渐快地朝山下前进,手中的武器不停地朝外面喷泻着子弹,黄昏的山头上青烟弥漫,空气中散布着呛人的火药味。密集的弹雨将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发匪扫倒在地,举着红旗的发匪在弹雨中一阵抽搐,接着扑倒在地上,高扬的旗帜颓然倒地。没有被击中的发匪迟疑了,自从开始进攻后他们的攻势一直都十分顺利,还没有什么敌人真正的阻截过他们,现在被郭松林突然进行了攻击一时不知所措,冲锋的队形散乱了,接着郭松林见到那些发匪在半山留下了十多具尸体,退潮一般调转屁股逃下了山。
“听我口令!朝两边的发匪射击!”郭松林见打退了正面敌人的进攻,精神一振,高举着腰刀指着正要绕过山头的那些发匪朝手下大声吆喝着。被胜利鼓舞着的淮勇心悦诚服地听从郭松林的命令,随着郭松林的腰刀左右移动,密集的子弹朝那些准备继续追击的敌人射了过去。那些敌人在郭松林的突然攻击下慌了手脚,一时纷纷后撤,逃离了郭松林手下武器射程范围,郭松林原本还想乘势冲下山去,却发现在那些败退的发匪后面出现了更多的排列整齐的队伍,同时还有几门大炮被推了上来。郭松林紧紧闭了下眼睛,心中一阵绞痛,“这些火炮原来都是炮营的啊!没想到现在却被发匪给用来进攻自己人!”郭松林心中悲哀地想着。离开地形有利的山头继续冲锋显然是不明智的,郭松林慌忙招呼手下撤回了山上,布置好阵势准备迎接敌人再次的凶猛进攻。
郭松林见到原来一团散沙的淮军溃兵击退了发匪的凶猛冲锋后,在他的整顿下重新焕发出高昂的战斗热情,安顿好刚才伤亡的同僚后井然有序地在山头布置起来。郭松林感慨地想到:“可惜自己手头现在没有大炮,不然就靠自己的五百人,消灭面前的发匪不大可能,但至少也能把他们拖到晚上!”喧闹无比的战场一时安静下来,双方都在积储力量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怎么?前面怎么没有动静了?参谋长,我们到前面去看看去怎么样?”距离郭松林不远的地方有人听到战场上停止了枪声奇怪地问道。
“有可能是我们受到阻击了,部队行动一时受阻,去看看也成。”说着话一行人从山坳中转了出来。走在前面的是温州解放军司令员杨沪生,新上任的副参谋长黄翼升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俩人一前一后地朝北面走来,在后面一个骑兵警卫连紧紧地跟着保护他们。还没有走进八师临时的指挥部,杨沪生和黄翼升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头,在他们前面八师临时指挥部中刘冰正在和荣一师的林建华争执着什么,俩人脸红脖子粗瞪圆了眼睛互相对视着对方,他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旁边的那些参谋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无言地看着他俩。有眼尖的参谋发觉司令员和参谋长走了过来,连忙上前在斗鸡一般对峙的俩人耳边低语什么。两个师长一愣,目光齐刷刷地朝杨沪生他们这边望了过来。
“报告,司令员,参谋长。我师在前面受到敌人阻击,暂时无法继续追击敌人,现在我们正在组织再次发起进攻,准备把前面的那个钉子拔掉!”刘冰抛下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的林建华,紧跑两步来到杨沪生他们面前,红着脸大声汇报。林建华见刘冰已经跑了上去,急忙也跟了上来。
“你们在吵些什么,怎么两个都像吃了火药一样?大家都是自己人嘛,有什么不可以好好商量的?”杨沪生不悦地瞪着站在面前的两个师长,“怎么,受阻了?敌人有多少?我军伤亡怎样?”
刘冰指着前面不远的小山头,“在前面的战斗中我们打死打伤上千名敌人,同时还俘虏了大批敌人,没想到部队冲到那边后有几百名敌人对我们进行了有组织的抵抗,敌人地形比较有利,而且我们前面的攻势一直都进行的比较顺利,在敌人突然袭击下,我军牺牲二十六人,有六十余人受伤。这是我们对困难估计不足,请首长批评。”说着刘冰低下了头。
八师行动迟缓已经让杨沪生心中极为不爽了,没想到现在又是他们师进攻失利!气得杨沪生眉毛都竖起来了,张嘴就要骂人。黄翼升见杨沪生马上就要发火,急忙上前劝阻道:“司令员,这也不能怪刘师长,他们八师自从昨天晚上从灵江那边赶过来,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赶了一百里的山路,到了前面连休息都没有休息一下就投入战斗中,部队实在太疲劳了,战斗力必然会急剧下降的。何况前面作战太顺利了,谁又知道已经溃不成军的敌人会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呢?我看只要马上击溃面前之敌,那些逃跑的照样还是瓮中之鳖!不过是不是让八师先原地休息一下,让荣一师派部分部队把面前的敌人消灭?等敌人阵地突破后再把八师投入追击中,相信那时侯休整过的八师部队一定会和其他部队一起把敌人全歼的!”
刘冰感激地望了眼黄翼升,转头看着杨沪生连忙请求道:“这里的敌人还是交给我们师好了,被敌人击败这是我们八师的耻辱!还请首长让我们自己洗刷身上的耻辱吧!”
“司令员,我看还是由我们荣一师进攻好了,现在后面的特种炮兵营已经跟了上来,我想应该实验一下他们到底有多强的战斗力。至于刘师长,我看八师还是暂时先休息一下好了。”林建华见司令员低头有些犹豫插嘴说道,看来刚才俩人就是为了由谁进攻面前的敌人引起了争执的。
刘冰不高兴地瞪了眼林建华,正要反击,一直低头思索的杨沪生抬起头来,“不要吵了!我看前面的敌人还是交给荣一师进攻好了。”杨沪生不理乐开了怀的林建华和很不乐意的刘冰,自顾自地说着“前面无非是一个小山头而已,难道我们数万部队都要被敌人牵制在这里?刘师长,你的八师留一个团在后面担任预备队,其他两个团渡过海游溪,从东边对敌人进行追击!告诉部队不要害怕疲劳,我们疲劳敌人比我们更疲劳!只要猛追猛打猛冲,不给敌人一丝喘息之气,敌人是根本没有时间组织什么防御的!林师长,你的两个团在这里留下一个营,在特种炮兵营掩护下把前面的钉子给我拔掉!其他部队从西边绕过去追击敌人!别为了五百人就让大部队停下来。”
刘冰和林建华同时高兴地敬了个礼,刘冰见自己不用停下来看着别人冲锋,心中一直提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司令员已经说了无数次——那支部队表现突出,他会立马让它成为主力部队,如果主力部队表现不佳的话,他也会让主力部队变成了地方部队!刘冰可不希望自己的第八师成为第一支由主力部队降为地方部队的先例,这要被别人笑话的!昨天晚上司令员对他们八师行动迟缓一番训斥已经让刘冰心惊胆战了,可行动缓慢毕竟是有原因的,下过雨的道路前面大部队再一走后面的就更加难行了,再加上灵江渡口上浮桥有限,又要让军炮兵团先走,他们八师还要掩护二军炮兵团,这些都让刘冰有苦难言。